金诚百亿私募爆雷:特色小镇PPP模式的盛世隐忧
被浙江证监局处罚只是一个导火索,金诚集团借政府信用背书,在资产端和负债端进行期限错配,挪用募资、借新还旧,才是危机形成的根本原因。
金诚官方宣称拥有特色小镇项目59个,政府项目签约量超过5700亿。图/IC
文 |《财经》记者 王颖 特约作者 代超 编辑 | 陆玲
在被立案侦查1个多月之后,6月5日,杭州拱墅警方在微博上发布《案情通报》:经拱墅区人民检察院批准,公安机关已对金诚财富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诚集团”)主要犯罪嫌疑人韦某等21人执行逮捕,并对13名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
警方表示,已依法对涉案公司及人员相关银行账户、基金、股票、房产、车辆、土地等予以冻结或查封,并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对金诚集团账目予以审计。
4月27日,因涉嫌非法集资,金诚集团被杭州拱墅警方立案调查。次日,实际控制人韦杰等涉案人员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据《财经》记者了解,截至2019年4月28日,金诚集团旗下共运作354只私募基金产品,主要投向特色小镇PPP项目,初步统计牵涉受害人数大概3800人,未能兑付的规模超170亿元。
受此消息影响,金诚集团旗下上市公司金诚控股(01462.HK)4月30日暴跌67%,停牌一天后,5月2日复牌再次狂跌43%,公司5月6日宣布再次停牌。截至目前市值只剩2.91亿元,比最高峰时蒸发了98%。号称资产规模超700亿的金诚集团就此轰然倒塌。
这个由80后创始人韦杰掌控的财富集团,抓住国家大力发展PPP项目的机会,3年时间备案了数百只私募产品,随着其资产管理规模呈指数级增长,韦杰也越发膨胀。
2018年4月,浙江证监局对私募机构的一次专项检查,推倒了金诚集团的多米诺骨牌。彼时,金诚集团旗下的5家私募公司拒绝配合检查工作。随后,其基金销售平台浙江金观诚财富被暂停基金销售业务6个月。
“被暂停销售资格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诚集团旗下基金期限错配的风险就此暴露出来。”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财经》记者。在他看来,金诚集团借政府信用背书,在资产端和负债端进行期限错配,挪用募资、借新还旧,一旦这种链条被打破,危机不可避免。
资金链缘何断裂
“大部分投资人和我一样,都是有经验的合格投资人,在投资之前我们会看金诚是否证照齐全,有无私募销售资格,基金是否在中基协备案,底层资产是否在政府网上公示等。”受害人李伟一直反复向《财经》记者强调“投资人都是合规购买”,并非外界所传言贪图高收益率的赌徒。
据李伟介绍,金诚发行的私募产品基本周期在5年-7年,1年-2年后就会开放赎回,在他们眼中,8%-10%的收益率并不算高。“不过,这个收益率如果是投向PPP项目就偏高了,PPP项目的回报率一般在6%左右”。有业内人士指出。
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曾告诫投资者:对于非法金融,收益率超过6%就要打问号,超过8%就很危险,10%以上就要准备损失全部本金。
金诚集团成立于2008年,总部位于杭州,以特色小镇为核心产品,还涉及影视文化、酒店、房地产等众多产业,拥有港股上市公司金诚控股及新三板挂牌公司太悦健康(832227.OC)、丽晶光电(831777.OC)等5家公众公司。
自2015年开始,国内大力推广PPP业务,特色小镇项目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金诚集团抓住这个时机大力发展PPP项目,陆续成立私募基金管理公司和备案发行相关产品,私募基金规模也呈现爆发式增长。
这些私募产品主要在金诚集团旗下的金诚财富板块。金诚财富拥有一家基金销售公司浙江金观诚,以及新余观悦、新余观复、金诚资管、杭州金转源、杭州金仲兴、杭州观复等6家经备案的私募基金管理人。
“金诚集团借政府信用背书,在负债端和资产端进行错配,挪用混用资金,是爆雷的根本原因。”有业内人士分析指出。
据李伟透露,不少投资人追究私募产品的底层资产后发现,各PPP项目募集资金仅部分投入实际项目,有的仅投入了20%-30%,有的投入了70%-80%,有的项目已经被移出PPP库了,但金诚并未向投资者披露并退回资金。
《证券投资基金信息披露管理办法》规定,基金发生重大事件,信息披露义务人应当在两日内予以公告。显然,资金投放变动、项目被除名等属于应当披露的重大事件。
PPP项目与金诚项目兑付期限的错配,直接导致借新还旧的运作模式。
按照财政部发布的《关于推进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规范发展的实施意见》中要求,规范的PPP项目应当属于公共服务领域的公益性项目,合作期限原则上在10年以上。
“建设期加运营期10年以上,其中建设期最短也要2年-3年,在建设期内,政府通常情况下是无需付费的,金诚的资金是持续支出的状态。”清华大学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PPP)研究中心主任助理、行业发展部部长刘世坚表示,项目建设完成通过验收进入运营期后,政府才会按照合同约定分期拨付款项。
因此,金诚在兑付1-2年期产品的时候,往往需要发行后面的基金来兑付上一期的客户本息,募集不到新资金就导致流动性紧张,只好挪用项目资金。
此外,投资人认为托管银行和当地政府,存在一定程度的监管缺失。
“银行收到这个钱,往基金管理账户里边一转,什么都不管了,投资者要求去看银行流水,银行拒不配合。”有受害人质疑托管银行的做法。
对此,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李旻表示,银行作为基金托管人有监督管理人投资运作的义务,但法规未赋予托管人强制干预的权力,只要求托管人应按照合同约定履行职责,加上其获取的信息非常有限,难以及时发现资金流向的异常。
有业内人士分析,从银行监管专户转到PPP项目公司后,这笔钱有没有再转出去,有没有通过什么渠道回到金诚,银行实际上是不管的,它只管钱出去这一道。只要提供的合同完整、手续齐备,银行就会划转。
据了解,金诚几乎所有的PPP项目都与当地政府成立了合资公司。按照受害人李伟的说法,在政府与合资公司签订的项目合同中,存在诸如“政府负责对资金到位进度、使用流向进行管理”、“每月合资公司将资金使用情况向政府备案,如发现与合同不符,政府有权责令限期予以纠正”等条款。
“政府的监管去哪了呢?”李伟质问道。
刘世坚认为,地方政府作为PPP项目的合作方,一方面可以通过项目合同及附属协议对项目进行必要的监管,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项目公司的出资方,从公司法的角度,以股东或董事的身份监管公司运作,“实务中,有些项目确实不太规范。”
此外,金诚另一个引人争议的地方,在于多数私募产品涉嫌自融自担。
记者获得的一份“金诚财富政信类固收产品一览表”显示,以“金诚张家界旅游产业PPP发展私募基金2号”为例,风控一栏显示“2A国企上市公司担保+韦杰担保”,基金管理人为新余观悦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也是韦杰。也就是说,融资方、管理人、担保方实为“一家人”。
对此,接近监管层的人士表示,目前法律上没有明文禁止关联方融资,但根据中基协2018年1月发布的《私募投资基金备案须知》,要求充分披露,就跟上市公司关联交易一样。但金诚并未向投资者披露。
“被暂停销售资格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上述业内人士告诉《财经》记者。
时间回溯到2018年4月,在浙江证监局对私募机构的专项检查中,金诚集团旗下的5家私募基金不配合现场检查。基金销售平台浙江金观诚财富管理有限公司因存在借用关联方经营场地销售私募基金产品、公开夸大宣传等情形,被暂停基金销售业务6个月。
6个月后,金诚集团依然没能等来“解冻书”。2018年11月23日,浙江证监局宣布因“与关联方业务混同、多个基金产品引发投资者群访”等问题整改不到位,暂停其办理基金销售业务12个月。
值得关注的是,自2018年4月份,金诚集团旗下私募公司再未成功备案过新私募产品。
一边是PPP项目需要大规模投入,另一边没有新的资金来填补,资金链由此断裂。“借新还旧本就不靠谱,被停止募集只是一个导火索,即使没有浙江的处罚,这个雷早晚也会爆。”有业内人士指出,“因为你不能保证募集到的资金会永远持续。”
特色小镇的虚与实
所谓的PPP项目,即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是一种鼓励社会资本参与基础设施建设的项目合作模式。初衷是为了化解地方债务高企。
在刘世坚看来,国内现有的特色小镇千篇一律,缺乏专业性,“很多都是地方政府把规划定了,然后找人施工,更像是以PPP之名做房地产。”
据金诚集团官网介绍,其以江、浙为核心,特色小镇项目布局遍布浙江、江苏、湖南、湖北、吉林、安徽、福建等10余个省份。负责PPP项目的杭州金诚新城镇投资集团(下称“金诚新城镇”)是金诚集团的运营主体之一。
金诚官方宣称拥有特色小镇项目59个,政府项目签约量超过5700亿。不过《财经》记者在网上无法找到完整的小镇名单。金诚集团旗下“金诚逸”理财APP平台中,目前能找到的特色小镇项目仅有10个。
《财经》记者注意到,2017年3月,金诚与河南省济源市政府签订了王屋山福源小镇项目合作框架协议。根据协议,金诚拟对王屋山福源小镇项目投资100亿元,项目占地3000亩,计划3年内建设完成。记者联系了济源市旅游发展委员会,对方回复“项目因故已终止,不清楚原因”。
此外,规模为4.47亿元,期限为13年的遂昌县农村电商创业小镇智慧园项目,属于第四批次国家示范项目,运作方式为BOT模式。《财经》记者联系了遂昌县政府招商科,对方承认项目已经停止,“前期完成了部分工程,由于投资方的问题停工了。”但金诚集团并未在APP中披露这一情况。
而规模60亿元、期限29年的盱眙龙虾小镇项目,则直接被江苏省发改委评为不合格小镇,是该省首批25个省级特色小镇中唯一的一个。
至于项目回报机制,金诚大多提到了“可行性缺口补助”一词。据刘世坚介绍,该说法主要应用于一些有使用者付费,但是无法覆盖成本及收益的项目,需要政府给予适当的补贴,在PPP的语境中称作“可行性缺口补助”。
“相当于企业收两道钱,一是施工的利润,二是和政府分成的经营性收入。”有行业人士总结说。
在他看来,PPP这种模式根本不允许有超额回报,只能保证合理利润。此外,项目资金量大、周期长。现实中很多PPP项目,社会资本不愿参与,基本都是央企、国企在做。
“PPP项目以前是中建之类工程商的天下。”有资深行业人士向《财经》记者透露。
随着PPP项目的越来越多,风险也逐步凸显。据《财经》记者了解,财政部和发改委前往各地调研,发现很多都是“伪PPP”,本质上还是地方政府在举债,风险很大。
刘世坚解释道,所谓的“伪PPP”模式,通常指假PPP之名、行融资之实的投融资模式,BT模式(build-Transfer,即建设-移交,投资人完成施工建设后由政府按“成本+利息”回购项目)即为此例,其核心在于固定回报,有时也以“名股实债”的方式予以体现,构成地方政府直接或间接的债务,带来许多潜在风险。
2017年,财政部、发改委、人民银行等六部委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规范地方政府举债融资行为的通知》,严禁地方政府利用PPP方式违法违规变相举债,不得以任何方式承诺回购社会资本方的投资本金,不得以任何方式向社会资本方承诺最低收益。
各地政府也紧随其后,出台了PPP项目负面管理清单,导致全国一大批项目被叫停。与此同时,银行对PPP融资业务态度也不复以往热情。据悉,一些银行甚至全面停止了包括项目贷款和资本金融资在内的所有PPP融资业务,以规避风险。
“可以说,政策风险也是导致此次金诚爆雷的原因之一。”受害人李伟说,大部分投资者都是2016年至2018年初投入的,那时国家还在大力鼓励PPP项目建设。但2018年紧急叫停、规范清理,大大出乎投资者的预料。
刘世坚判断,自2017年以来的“控债”与”发展”的双重政策导向还将持续,财金〔2019〕10号文和刚刚出台的《政府投资条例》对纯政府付费的PPP项目形成了较大程度的约束,地方政府和社会资本都面临寻找合法、合规、可落地的融资模式的问题。
他认为,在PPP领域,民企的生存空间不大,风险承受能力相对较弱。乘着政策的东风,部分民企可以通过不断拿地拿项目的方式获取融资,滚雪球一般大举扩张,融资政策一旦收紧,可能迅速陷入危机,“最近负面新闻频传的东方园林就是其中一例。”
后续兑付难题
2018年7月,兑付危机全面爆发,金诚集团发布了暂停大额赎回的通告。李伟告诉《财经》记者:“金诚原先给过兑付计划和展期协议,大意是延期一年,一年以后每个月付5%以上。”
记者在金诚集团的公众号上发现,2018年10月8日,金诚财富表示,将采取“引入合作伙伴及战略投资人、处置部分土地、酒店、物业等优质资产、定增、发行债券”四大方式解决资金流动性问题。
不过该说法遭到了李伟否认,“金诚集团根本没有处置基金合同的抵押物和担保物。”
在今年1月的投资人代表沟通会上,韦杰表示,金诚集团的总资产规模为202.76亿元,负债为103.08亿元,净资产总额为98.99亿元人民币,资产负债率为50.84%,与之相关的现有所有存续基金总份额为157亿元,承诺“负责到底”,称公司正在谋求重组。
“会上说得挺好听的,但4个月过去了,还款进度没有任何进展。”有受害人坦言,希望政府能从追赃和盘活资产两方面去努力,“留下的半拉子工程,如果当作烂尾楼强制清算很可惜,只有对接完成才能避免损失。”
更有受害人爆料,部分地方政府以融资换项目建设权,向金诚集团借款,挪用金诚集团的垫资支付拆迁费用,“这部分如果能追回来,不比盘活资产容易多了”。
李伟建议,提升办案层级。据了解,目前案件是由杭州市拱墅区经侦大队办理,他担心,“本地政府与企业之间可能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能追回多少损失,有律师表示不太乐观,“目前警方已查封、冻结了公司资产。但根据以往经验,法人名下财产一般不多,有些可能已经转移了,要看追缴的力度。”他也坦言,这些财产对于债务规模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根据金诚集团公众号发布的审计报告,集团总资产202亿,其中流动资产87亿,非流动资产114亿,包含土地和在建工程63.6亿元、投资性房地产38.3亿元、固定资产10.5亿元,总负债103亿,所有者权益99亿。
金诚集团旗下几家公众公司的盈利情况也不容乐观。
金诚控股已经成为港股又一只仙股。据悉,金诚控股前身为雅骏控股,金诚集团于2016年1月26日完成收购,借壳上市后股价飙升,但好景不长,从2017年12月初的4.24港元/股一泻千里,现已跌至0.07港元/股。
其2018年中报显示,主要业务为提供投资及资产管理服务、物业投资开发及楼宇服务。自2017年下半年以来,已取得多块土地使用权,集中开发特色小镇。截至9月30日,金诚控股负责管理及营运30只私募股权基金,其主要目标为投资PPP项目,基金的目标规模总额约为255亿元人民币,而管理的资产总值约为97亿元人民币。
金诚控股于4月29日晚间公告称,4月28日起,公司未能与公司控股股东、执行董事兼主席韦杰和公司执行董事徐黎云取得联络,承认韦杰夫妇的失联将会对集团日常运营及财务状况造成重大不利影响。
截至2018年9月30日,韦杰通过持股比例合计为74.93%的金诚(香港)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与金诚财富(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成为金诚控股的实控人。徐黎云则持有金诚控股0.06%的股份。
从业绩表现来看,截至2018年9月30日,金诚控股营收总额为2.46亿元,同比增长-38.02%;净利润为2644.34万元,同比增长-27.05%,资产负债率为58.22%。
两家新三板公司ST太悦和丽晶光电盈利状况均较差,自2016年底开始持续亏损,2018年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101万元和-411万元,自挂牌以来基本没有成交量。
此外还有一家多伦多交易所上市公司D-BOX和一家韩国创业板上市公司Fantagio,均为国外小众市场上市。
浙江省个体经营和小微企业数量众多,对于资金的需求旺盛,民间借贷也比较活跃,“这类事件在杭州已经爆出了多起,包括场外配资、P2P平台以及私募产品等等。有些私募公司是P2P公司转型的,其实套路都一样,最后都落脚到非法集资。”有律师透露。
天眼查显示,韦杰旗下有173家企业。业内人士据此分析,其中不少应该是壳公司,便于资金划转、层层嵌套,为自融自担、挪用侵占做掩护。
80后创始人
金诚集团80后创始人韦杰,不仅是数百亿资产的掌舵企业家,而且还拥有诸多跨界身份。图/IC
在杭州,金诚集团和韦杰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很难想象金诚集团如此庞大的帝国背后的掌舵人竟是一位80后。
出生于1981年的韦杰,是金华东阳人,浙江大学法学硕士。在创立金诚集团之前,是一名执业律师。
在韦杰担任作者的《仿佛》一书中,韦杰透露,自己从2002年开始做律师助理,到2007年为止,度过了将近6年的律师生涯,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要处理十几份案卷,每个案子在庭上都打得很漂亮,可是6年来从来没有打赢过一个案子。
“因为觉得做不来”,2007年韦杰注销了律师资格证,彻底掐断自己走法律这条路的念想。
2008年,韦杰创立金诚集团。最初主要做政府债起家,2015年才开始转向特色小镇项目,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规模呈爆发式增长。
“金诚的校招规模很大,给人高大上的感觉。”林新向《财经》记者回忆起当年应聘金诚集团的场景。
“金诚集团在我们学校开了个专场,所有位置上都摆了一个手提袋,里面是一本韦杰自己的书和企业文化衫。”林新说,宣讲会现场播放的金诚宣传片中,还宣扬了韦杰的道教思想。在媒体的公开报道中,韦杰经常身穿道服,被指出极为信仰道教。
“豪”是林新对金诚的另一印象。据其介绍,无论是否入职,都可以报销来往交通费用。金诚开的薪资是8500元,“作为非IT企业,在杭州,金诚给应届生的工资算高的。”
当被问及为何放弃了offer,林新笑称,感觉太像传销组织了,“这家公司个人崇拜严重,对韦杰的信仰极高。面试时,面试官说要暂停15分钟做操才能继续,而这个操是韦杰自创的。”
天眼查的一份判决书显示,金诚集团状告前员工王某名誉侵权,原因是王某在天涯论坛发表了一篇《金诚集团,诈骗客户,强制员工的罪恶》,文章揭露了金诚集团存在借新债还旧债的庞氏骗局,还强迫员工购买公司的理财产品。最后法院判决王某在天涯论坛公开道歉并且删除原帖。
记者翻阅百度贴吧发现,确实有金诚员工控诉,迫于销售压力,被公司强制要求购入理财投资产品,之后迟迟无法兑付。
实际上,韦杰不仅仅是企业家,还拥有诸多跨界身份。他热衷于巡回演讲和演唱会、出过书、执导演出秀、投资影视产业。
官网宣称,2017年韦杰全球高校巡回演讲,巡回学校包括香港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韩国首尔大学、日本东京大学、美国斯坦福大学等,最后一站在杭州广厦体育馆举行。
韦杰亲自操刀金诚集团的年会盛典,大牌明星云集。2018年1月,韦杰担任导演与国际团队在水立方执导了一场以“一带一路”为主题的大型演艺“仿佛秀”。
此外,韦杰还对影视行业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金诚集团子公司“象山泽悦”曾投资成龙电影《天将雄师》、浙江卫视综艺《我看你有戏》等项目,更连续两年投资了周星驰电影:《美人鱼》和《西游伏妖篇》。
韦杰在2018年4月份接受娱乐媒体独家专访时曾表示,与周星驰私交甚笃,详细描述了后续对周星驰电影IP的开发计划,预计于未来两年,自编自导一部“婚恋”题材电影和一部“东方超级英雄”的电视剧,大谈影视投资经验,俨然是一位娱乐圈人物。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无论如何包装,金诚的神话终究还是灭了。
(文中李伟、林新均为化名)
(本文首刊于2019年6月3日出版的《财经》杂志)
责编 | 黄端 duanhuang@caijing.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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